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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上) 流动空间与活动空间—《对话卡斯特》

这两天见缝插针的花点时间看了一本小书,是英国记者马汀·殷斯与卡斯特的访谈实录。全书一共八个对话,涵盖卡斯特的生平、学术研究以及对当前(2002年)国际形势、政治方面的态度与思考。大部分的对话是通过邮件完成的,少数是当面进行。总的来说,访谈涉及的内容比较广泛,同时因为文字偏口语化,相比起书籍更容易理解。应该说是一个可以快速了解卡斯特对信息技术如何对社会造成影响,以及更广泛的社会议题的态度和观点的读物。不过,因为我已经看过卡斯特的三部曲了,所以书中大部分内容我已经有了更系统的理解,这里还是简单谈谈一些感受。

首先,对话一是卡斯特的生平和经历,这一个对话让我能够更鲜活和立体的去了解卡斯特知识形成的时代与个人背景。卡斯特生于1942年,西班牙加泰罗尼亚人。上大学时,受到国际社会主义运动的影响,参与反对独裁政府Francisco Franco(弗朗西斯科·佛朗哥)而招到政府的追杀,并逃亡至法国。在法国,为了生存下去,他成为Alain Touraine 的博士生,完成导师项目同时获得自己的收入。Touraine是法国著名的社会学家,提出了工业社会和后工业社会的概念。同时也是Touraine“逼”卡斯特走向成为城市社会学家的道路——因为不以这个为博士论文选题就不提供资助。当时,城市社会学还是一门新兴学科,卡斯特于是成为法国城市社会学(新马克思主义社会学)的奠基人。随后,法国社会运动兴起,卡斯特再次被法国政府驱逐,并前往智利,不过很快又返回法国任教。后来,受到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邀请,卡斯特动身前往美国任教。也是在那里卡斯特完成了最重要的几部著作,包括信息时代的三部曲以及网络星河。在开始撰写信息时代的三部曲时,卡斯特还被确诊癌症,所幸治疗顺利,让他得以顺利完成三部曲。此外,卡斯特还是一个“国际主义”者。他通过访问学者、客座教授等等方式前往全球不同地区,考察不同地区的发展情况,来修正或验证自己的理论。

不得不说,看完对话一我被卡斯特坚韧的品质和曲折的学术历程所打动。同时,我隐约感受到了我学术的旨趣,正如之前特别喜欢的学者是大卫·哈维一样,也许我或多或少都会对这些新马的学者以及他们的理论感到有趣。虽然卡斯特后来对马克思主义理论持怀疑态度,但他对社会运动持续性的关注也许与我选择他的理论有一些冥冥之中的联系。这也提示我未来选择的研究议题和研究对象的方向——当然,兴趣的力量是很强大的,它总会或明或暗的影响选择的方向。

另一方面,可以看到卡斯特核心的网络社会理论主要是在美国完成的。他也坦诚如果不是在美国,这些理论也难以完成,因为美国大学具有独一无二的创新氛围和吸引全球最优秀博士生的培养项目。在对话和卡斯特的其他书中,他也毫不掩盖的表达了他对西方自由、民主、开放价值观的认可与追捧。诚然,这种开放、创新、免费、共享的创新氛围(“黑客精神”)是信息技术萌芽和快速发展的热土,但是在信息技术与社会方方面面深度结合的今天,我们同样看到不限制的自由带来的恶的放大,以及西方虚伪的自由民主的面纱被撕破。因此,我们必须要走出属于中国特色的信息社会理论,讲出中国特色的故事。

其次,对话三流动空间讨论了卡斯特关于他核心学术概念流动空间的理解。书中重点部分可见文献摘录,这里主要对流动空间和活动空间的关系进行讨论。卡斯特用“社会实践”一词来阐释空间产生的原型。至少从日常生活这个角度来看,社会实践指的就是日常活动,因此活动空间(日常活动涉及的空间范围)应该就是社会实践的在时间上同时性的物质建构。因此,无论是地方空间(邻近性的建构)还是流动空间(网络化的建构)都是活动空间,只是在不同的技术条件下这种同时性的空间安排不同。因此,从日常活动的角度出发,地方空间和流动空间绝不是二分的,而是相互包含、相互影响的嵌套关系。那么,何种日常活动建构了地方空间,何种日常活动建构了流动空间呢?卡斯特进一步提出“主导活动”的概念——当然,他提出这个概念的空间尺度是社会,也就是对社会产生主导作用的那些活动和社会实践,这里特别的指的是精英主导的经济活动和生产活动。但是,随着互联网技术的日益普及,普通民众也在广泛使用信息技术(虽然从结构主义的视角他们可能是“被操纵的”,但是在日常生活这个层面我们不考虑这点),那么对于普通民众而言什么是他们的“主导活动”呢?虽然这个问题一时半会难以回答,但是我们至少明白了日常活动的物质基础已经从单纯的地方空间走向地方空间和流动空间的混合状态,同时这对于不同个体是不同的,在不同的空间单元也是不同的,由此形成了数字鸿沟(digital divide)。

这次写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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